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閃爍的星球與搖晃的大地

  

原標題:閃爍的星球與搖晃的大地

李六乙變換腔調:

沒有支點的表演難度極大

近些年,歐陸年輕一代的藝術家,百無禁忌,導戲隨心所欲、變奇立異,拓展另類的詮釋空間。

立陶宛OKT劇院演出的《哈姆雷特》,將美麗少女奧菲利亞的死亡與葬禮作為重心,前后重復兩次。在導演科索諾瓦斯看來,重復就是輪回,在一個舊者已去新者未立的脫節時代,不堪心靈困擾的不僅僅是哈姆雷特,奧菲利亞亦然。於是,他將一則摻和著天命與意志博弈的故事,演繹成沒有終局的世代悲劇。

柏林邵賓納劇院演出的《哈姆雷特》,奉獻給觀眾的是一位粗鄙、癲狂又不知所措的后現代哈姆雷特。他穿著廉價西裝,吃著炸雞腿一類垃圾食品,在戲中戲裡反串殺害親夫的蕩婦,他裝瘋賣傻地吞食墓地的泥土……在導演托馬斯·奧斯特瑪雅看來,在一個意義隻不過是各種互為抵觸的主觀價值、神聖性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荒誕世界,除了裝瘋作戲、哈哈一樂外,當代人還能做些什麼呢?

在《導演的話》中,李六乙將“解構”“重組”“顛覆”,找超变传奇,視為人類的困境與藝術的困境。這些話,出自一位多年來以解構、顛覆為己任、孜孜矻矻地追求“新戲劇”的實驗藝術家之口,人們不免有些驚詫。但看看近來他接連導演《安提戈涅》《俄狄浦斯王》《被縛的普羅米修斯》《李爾王》這一類格調的劇目,或許多少能有所體悟。其實,李六乙正當壯年,藝術日臻成熟,遠未活到欲說還休的年歲與心境。或許是對解構之后一地雞毛的疑慮,也或許是對於生存處境與言說處境的思索,李六乙才在新近的舞台呈現中,改用一種策略,變換一副腔調。

在《哈姆雷特》的演出中,全劇連貫平順,一氣呵成。除了末尾哈姆雷特與雷亞提斯格斗時,圓形斜平台劇烈旋轉晃動外,在大多數情況下,傾斜度與方位變化井然有序,銀球的升降與橫移,平穩緩慢,連哈姆雷特與雷亞提斯尸橫遍野的搏殺,也輕巧得有如蜻蜓點水一般……當然,我們仍可以在演出中見到李六乙慣用的手段與技法,如舞台上除了戲劇規定情境中的人物外,總有一兩位與此無關的人物/表演者在場。他們既是角色/演員,又是戲劇場景的組成部分,而當他們站起來或轉過身,旋即進入規定情境之中無技巧組接的時空過渡,使演出順暢得如溪流的自然流淌。又如,篡位的克勞狄斯與老王的鬼魂、王后喬特魯德與美麗少女奧菲利亞,用同一位演員扮演。他們不用退場(時空分切)、不用換裝(改換身份),隻要變換姿態與語調,身份倏忽而變,使演出連接自如,流暢舒展。只是這一回,這些手段與技法大多隻發揮功能性作用,而沒有變成一種富有含義的語匯。

看慣跌宕起伏、華靡相勝的舞台演出的觀眾,或許會覺得這台《哈姆雷特》中規中矩,一馬平川。這固然是導演有意追求本色清淺之故,也與演員駕輕就熟的表演有關。空蕩蕩的舞台上,演員除了趴在地上或坐在斜平台邊沿,表演一無支點與依托,這極大地增加了表演的難度。扮演戲班班主的強巴才丹之所以一出場便讓人眼前一亮,是因為他那連珠炮般的快速吐字與大跨步緊貼地面的身姿,既別出心裁又符合人物特定身份,詩意的身體極富表現力。北京人藝這批明星也一樣,在聲音造型與語言表達方面,已十分精熟老到﹔但在表演的層次、身體的爆發力與能量的極限等方面,仍存在巨大的開發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