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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近深海救援潜水队:地球上离死亡最近的职业之一

  

  原标题:深海救援

  潜水队员前往燃烧中的“桑吉”轮救援

  “饱和潜水”中的潜水钟正在下水

  潜水员正在海底作业

  重庆万州坠江公交车被吊起

  潜水员准备下水

  潜水员出水

  “世越号”打捞出水

  潜水员正在下水

  潜水头盔

  为“桑吉”轮灭火

  救援“桑吉”轮(上海打捞局供图)

  总有人对人类能够抵达的边界充满浪漫的想象,比如太空、洞穴,或者是深海的水下世界,那里似乎有极少数人才能够领略到的奇幻景象。

  交通运输部上海打捞局工程船队的66名潜水员就属于这“极少数人”的一部分。但对这些潜水员来说,大部分时候,他们在“边界”里感受到的并不是浪漫,而是黑暗和随时都可能到来的危险。

  他们经常要下潜到100米、200米,甚至300米的水下,,在那里打捞沉船、搜寻遗体,或者从事一些水下工程的安装、维护和拆除工作。

  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有着惊人的能力,从韩国“世越号”客轮,长江监利“东方之星”沉船,到最近在重庆万州坠江的公交车,都是由他们打捞上岸。如果再往前追溯,人们会发现,这支队伍几乎见证了整部共和国的船难史和水下救援史。

  这份荣耀很少被他们提起。在岸上,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,甚至有些过于“随意”:很多队员胡子拉碴、头发油腻,皮肤黝黑粗糙,咧开嘴就会露出被香烟熏黑的牙齿。

  只有穿上全身黑色的潜水服,戴上连接着管子、只露出眼睛的头盔,就像一个未来战士时,他们才被外界认识。

  对很多队员来说,这份工作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此——他们可以远离岸上的游戏规则,在水下寻找成就感。虽然大部分时候,他们只能一个人在水下作业,危险且孤独,但只要戴上头盔,潜入水中,世界瞬间变得清净,只剩下专注和自由。

  正如队里一位已经工作30多年、即将退休的潜水员那样,除了沉船,他的“战利品”还包括:一把匕首物证、一个上了年头的保险箱、一个装有放射性物质的密闭盒子,以及两架直升机。每次上岸后,他都会抱怨这份工作“又苦又危险”,然后又在日历上画下红圈,满心期待着下一次远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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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不少人的印象里,潜水往往和“唯美”“梦幻”联系在一起。每逢假期,各大著名潜点的照片就会成为“朋友圈摄影大赛冠军”的有力竞争者之一:色彩斑斓的珊瑚和热带鱼类,壮观的“杰克鱼风暴(鱼群大量聚集,形成类似风暴的现象)”。人们在一片蓝色里自由舒展身体,阳光穿过水层,光线清晰可辨。

  即使是打捞局里已经“出过几百班水”的潜水员,也很少目睹过这样的美景。人们旅游时的休闲潜水,都是在经过充分开发的海域,最大下潜深度也严格限制在40米。打捞局的潜水员们从事的是“工程潜水”,他们没有选择下水地点的机会。不管在哪片水域,只要条件允许,沉船位置就是他们的“潜点”。

  事实上,潜水队接到的大部分任务都在内河或者近海,这些水域的水下能见度接近于零。

  “在下面我们就像瞎子一样,都是靠双手去探摸。”潜水队的副队长张伟平已经有超过20年的潜水经验,他曾经钻进黄河小浪底水底超过2米厚的稀泥浆中,寻找沉船遇难者遗体。

  他记得头上的探照灯照在浑浊的水体里,反射出一片昏黄。“就像闭上眼,对着一只大灯泡”。

  因为经常要在淤泥里探摸,潜水员在水底的移动大多都是“爬”着完成。在韩国搜寻“世越号”沉船遇难者遗骨时,潜水员就是爬着,把沉船方圆5海里的海底,每一寸都摸了一遍。

  2005年后,潜水队从过去的内河、近海,开始走向远海。那年,中海油(中国海洋石油集团有限公司)提出“海上大庆”计划,要求公司在5年内打破大庆油田年产5000万吨的纪录。中国领海上的钻井平台逐渐多了起来,潜水队的下潜深度也随着钻井的深度不断增加。因为水下机器人不具备人类特有的触觉、机动性和判断能力,潜水员成为这些平台水下维护工作的唯一解决方案。

  王佩育1987年进入潜水队,在浑水里摸爬快20年后,他才第一次来到南海。在南海钻井平台的周围海域,他第一次看到水下世界的样子。他说自己在90多米深的海底愣住半天,几乎要哭出来,感觉身边的鱼群都在“友好地”看着自己,海底的白沙无比松软,就连少量生长在平台立架上的珊瑚都要比电视里的更鲜艳。

  对潜水队的队员来说,王佩育下潜的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深度。如果潜入200米以下的水域,能见度虽然很高,阳光却难以抵达,水下也只剩下无边的昏暗。

  除此之外,潜水员很多时候都要在夜间下水。他们的作息追逐的不是日出日落,而是潮水——潜水员要在涨潮和落潮间的短暂平潮期下水,这时水下的水流最为平缓,也最适合作业。

  “有时在大中午,有时是凌晨两三点,潮水慢了,我们就开始干活了。”潜水队的队长胡建告诉记者。

  每一次下潜,队员们都有可能到达一个人类从未踏足的地方。很多沉船都是偏离航道后,触礁失事的。也有船只受损后,在大海上漫无方向地漂流,最终沉没在一片无人知晓的海域。

  即使比常人更熟悉水下环境,每次面对未知和神秘时,潜水员也会产生一种混合着刺激和恐惧的体验。

  一位参与过“桑吉”轮救援的潜水员对当时的经历印象深刻。“桑吉”轮沉没后,为防止漏油污染海洋环境,他接到任务要下水把沉船的燃油抽光。他记得那片海域水很清,下潜时,能从上面看到整条邮轮的全貌。阳光照射下来,这条载重16万吨、270多米长的巨轮躺在深渊里,就像隔着一帘水幕,缓慢地晃动。

  “太大了,跟个幽灵船似的,真有点瘆人。”

  更多时候,潜水员在水底看到的,是锈迹斑斑的沉船,上面长满了海洋生物,提示着时间曾在这里流逝。变形的船舱里,脱落的木板、电线,桌子椅子都漂浮在半空中,保持着灾难发生时的样子,时间又仿佛静止一般。

  “它到底是场灾难,那个氛围是很悲凉的,能感受得到。”王佩育说,他记得每次触碰到沉船时,冰冷的金属都能给他带来一阵寒意。

  更冷的是遗忘。潜水员从海底浮起,海面上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。没人记得,深海之下,有一艘船躺在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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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潜水队的技术已经可以规避绝大部分的水下风险,但对潜水员来说,他们从事的仍然是地球上离死亡最近的职业之一。

  因为工程潜水需要在水下长时间作业,打捞局的潜水员们不能像人们常见的潜水员那样,利用背后的气瓶供气。他们靠一根甘蔗粗细的长管来维持水下的呼吸,在工程潜水领域,这根管子被称作“脐带”。